六度分隔

( • ̀ω•́ )✧

于是我们下坠(Dover)

*仏英

*双视角

*俩失眠的老家伙会在梦里干什么?



我醒了。

我不应该醒的那么早,我不想清醒过来。噩梦使我惊醒,而现实使我妄想着沉睡。

我……梦到了什么?

自己已经记不清了,我机械地爬起来,翻找着剩余的安眠药,混着一杯冰凉的水,一饮而尽。

接着我爬回床,窗外透进的零星月光对准了我的脸,晃得我没法睡眠。不想下床,不想离开梦境,不想将触碰地面。因此我厌烦地侧过身子,背对着那束光。

大概是服用了过多次,我对药物产生了抗性——真讨厌自己这点,为何体内的细胞不能好好遵循我的意志,放弃抵抗呢。

屋外是静悄悄的,正值深秋,我时不时地能听见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,除此以外便是无声。黑夜特有的音符嗡嗡作响,我闭着眼,享受动人的旋律。可乐章逐渐变得嘈杂且毫无章法起来,我忍不住皱起眉。

原来这不过是一阵耳鸣,而这阵唯有我一人能欣赏到的乐符愈演愈烈,宛若一场三流作曲家的孩子随手涂鸦出的劣作。

这是好事,这是好事,我这么安慰自己道。耳鸣不过是我服用安眠药的小小副作用罢,这不足为奇。而这一可恨的症状的出现则代表我确实该继续自己的睡眠了。

睡眠是逃避的最佳手段,而我是最适合逃避的失败者。


下坠的感受很不好受。

我嗖的一下坐起身来,却发现身下的床仍好好地存在着。

我将手放在被单上,实体的触感让我松了口气,随即不由得开始嘲笑起自己来一一自己竟是如此缺乏安全感的人吗?

实在控制不住,我低声轻笑起来,打破了一片安宁。屋外是灯火通明,寥寥无几的行人小声调笑着、不少青年少女们烂醉如泥,正没头没脑地往附近的宾馆赶去——这让我不由得想起那个讨人厌的法国同事,他现在应该也在哪儿找姑娘开房吧、天空上的星星不多,大概有一半以上都是夜行的“红眼飞机”。

我眯起眼睛来,享受为数不多的星星所带来的微光,一阵阵风敲击着玻璃窗、好像要进来与我共枕似的,而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,更裹紧了被子,往里头缩了缩。

我不沉溺于虚妄般的梦——这可笑极了,同样,我也从不去惧怕。

那我又是被什么惊醒的呢?我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呢?这让人细思极恐,于是我放弃了深究这件蠢事。

此时支撑着我的是张双人床,我不记得自己为何作出这么个不假思索的选择了。只是身边的空荡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,自己孤身一人。

我再次为这个自艾自怨的念头不屑,闭上眼睛,心甘情愿被黑暗埋没。


昨夜没有睡好,但这并不能影响第二天的工作。我这一类人都是没什么实权的,永远地支持不断更变的上司们或明智或愚蠢的政策,更像是一个传话筒——一个被安排着只能发表演讲稿上意见的傀儡。

即便如此,这样的工作我也做了有无数年了。我何尝不为自己无处可用的能力与见解感到憋屈呢,但不会有用的。

胡思乱想之时,旁边的人悄悄碰了碰的肩,是那个法国人。依我所见,他就是那种彻底放弃挣扎的人,他从来不认真工作,闲时也不爱关注政治,反而流离于沙龙、酒馆与剧院间。我讨厌这种人,不仅仅是两国间的恩怨,更是因为他总能衬出我的固执与愚笨。

“什么事?”我的口气很不好。

他不在意地笑了笑,我这才发现精于保养的他有了黑眼圈:“总感觉我之前在哪儿见过你?说说,是不是又偷偷去酒吧了!”

“没有,”我嫌弃地白了他一眼,“我可不像你,闲人一个。”

他耸了耸肩,没有在意我的冷漠,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我聊着天,我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阵烦闷,也毫无压力地决定将其当成我暴躁的宣泄口。

“……现在真的好冷啊,哥哥我都睡不着觉了。”他随口抱怨道。

我愣了愣,不知他这么说的目的,又有些奇怪地庆幸——是因为得知不止自己一个的侥幸和安心——我承认这样非常缺德,但如果是对他的话,我的罪恶感便一下消失不见了。

“嗯,我这儿也冷。”于是我们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,继续为了消极怠工而消极怠工起来。


药物对自身的副作用越来越重了,使得我不得不忍受比平常更加持久、更加剧烈的耳鸣。不知是处于怎样的心理,可能是那么一丁点残留着的生为老不死的自尊心和羞耻感,我闭口不谈自己失眠的情况。

这让我有些懊恼今早对那个臭屁英格兰人的一时冲动,我不应该是这么不自控的人啊……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,为什么要告诉他,大概是一种直觉吧,我没有理由地相信着他能救我,他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噩梦。

因此在那位略显憔悴的英格兰人回复自己的时候,他的确是感到开心的。他跟我一样,真是太好了,自己很不厚道地想着。

睁开眼时便是黑暗,自己应该是到了梦里去吧,失重的感觉很不好受,他强压下自己的反胃,疾风从耳边跑过、只留下一阵轰鸣又消失不见。我认了命似的双手平摊着,打算好好享受这个该死的困境。

内心则有了一丝丝希翼,我大概知道自己在盼望着什么,却不想说出口来。

忽的,我侧过头去,总感觉看到了什么黑色以外的色彩——那会是谁?我大喊着他的名字,他也注意到我了,惊恐地瞪大眼睛的表情十分好笑。

他也与我相同,一头金色短发不受控制地随着风飘荡,过长的衣摆向上飞舞、就像女孩的小裙子一样,我为自己的联想所好笑,于是不假思索地笑出了声。

他大概是听见了我的嘲笑声,恼怒地一点一点向我的方向挪过来,滑稽的姿势让我笑得更加起劲了。示意他看过来,学着他的样子往这个不禁逗的家伙挪去。

他大声地对着我说了些什么,可黑暗将他的语言吞没了。看口型,十有八九是要揍飞我的意思吧。

转瞬间,他便来到了我身边,气喘吁吁的样子好像刚跑完了十里路一样,他紧紧抓住我的手,对我说:“抓到你了。”我反握住他,十指相扣。


于是我们下坠于无尽的深渊中。

于是我们接着下坠。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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